第二章 大宗師挽災劫
十四、中秋節天池吟詩
大宗師來到大林寺，不覺過了二十餘日，看看快
到中秋，閒著無事，也覺得難過，幸喜大林四面皆山，天然風景優美，有時性空老和尚陪著大宗師，到處遊玩。老和 尚沒向寺內人介紹大宗師會治病，所以無人請他治病，這樣大宗師格外焦急。到八月十五那天夜晚，天池荷花，真的滿池重開，老和尚在白天，吩咐準備一些齋供果 品，另有素菜，在天池當中茅亭裏，邀監院方丈，陪佛王賞月看花。老和尚說：今天我們開開齋吧？陪佛王飲坏素酒。大宗師曰：出家人不居色相，今夜有月有花有 酒，若是無詩，未免太俗。老和尚說：佛王還會做詩嗎？是呀，有月有花有酒，豈可無詩助興。大宗師曰：這個東西，我出世以來，尚未見過，我那裏曉得什麼詩文 呢，但是請老和尚監院方丈先起頭，我再跟你們做。老和尚說：敵年紀老了，間或有做一首，我就先做。老和尚命小少彌取來筆墨，請監院方丈代寫，隨口念云：
皓魄當空照晚涼，蓮開二度迎禪王，
廣寒仙子多含笑，茅屋和南也帶香。
（茅蓬在北大林寺在南）
空谷無人金虎嘯，瑤池有座玉龍鑲，
一杯竹葉蟾留影，桂樹多情亦煥章。
大宗師曰：我亦勉強唸兩首，好不好我不知道，請你們替我修改一下，隨口念云：
紅塵炎熱我清涼，度世慈悲有佛王，
今夜月明蓮再放，中秋桂映筆生香。
蓮花世界傳消息，菩薩天宮用妙鑲，
清淨禪門無二法，何須紅葉寫文章。
明鑑方丈說：這應該監院了。監院和尚說：我亦無法，請方丈代寫，即念云：
今夜蟾空透體涼，蒼生羅拜眾香王，
愛他綠竹空心境，羡你紅蓮妙性香。
猿鶴崖前聽貝葉，嫦娥殿裏弄金鑲，
月明花好兼人壽，詩句應推錦繡章。
各人吟罷，看了一回。大宗師曰：可惜你們弄了半天，我連字都不認得，我再說幾句，請你們跟我寫下來。老和尚說好，佛王唸曰：
此地由來勝玉樓，蓮花何事不知秋？
重開二度無雙品，緣證三生有九洲。
海會華嚴常吐艷，大林月色更清幽，
拈來誰是長供佛，一笑微微萬法收。
老和尚說：我亦跟佛王再吟兩首，隨口唸云：
妙香活佛下層樓，不是春來不是秋，
因為烈風雄外國，纔將慈雨化中州。
天池草木識香意，茅屋煙雲豖靜幽，
料得眾生皆可度，願將災劫早齊收。
明鑑方丈吟云：
如來今降彌勒樓，來與世人換春秋，
靜對瓶花歡喜佛，且看芳卉妙香洲。
重開並蒂荷花艷，共念慈悲桂院幽，
景色宜人天地笑，月華照遍劫全收。
監院和尚再吟云：
蟾光今夜降層樓，桂樹枝頭掛早秋，
深院鐘聲來古寺，空階月色照芳洲。
老和尚說：今已夜深，請佛王休息。我這裏有位翰林，姓藍名孤行，與老僧長時作詩，他有一位小姐，名仲霞更是聰明，已經看破紅塵，他的詩比他父親更好。明天請方丈派兩乘轎子，接他們來見佛王，觀賞這池荷花，同佛王作作詩，開闊俗慧。說了送佛王去睡了。
大宗師臥在舖上思想起來：這才冤孽，離開東禪寺，來到大林寺，又住了二十多天。老和尚要我玩月作詩，明天又請藍翰林，想必他的詩是很好的，我又未讀過詩， 曉得什麼詩不詩呢，到明天再說吧。一宿無話，第二天明鑑方丈用轎子把藍翰林接來。先由性空和尚將東禪寺如何治病，如何收妖，如何講經，如何度幽魂，詳細介 紹一番之後，再引見大宗師。彼此談論一回，已到午餐時候，用午齋之後，彼此休息一下，老和尚又命準備齋果素酒，在天池茅亭飲酒賦詩，可惜詩稿不全，未能抄 錄。
藍翰林乃真讀書人風度，道德文章都很不錯，自性空老和尚介紹大宗師之後，翰林對大宗師非常恭敬，往來甚密。藍翰林是住在菊花村背後梅塢，他恐大宗師久住大 林寺無事，不如換一新環境，接大宗師到他家去住，結果大宗師不願前去叨擾。以後由藍翰林介紹當地射洪縣（四川省）曾知縣認識，曾知縣也是詩文俱佳，同時也 是藍翰林同窗好友。適值重九，由藍翰林作東，邀請曾縣長，性空老和尚，大宗師諸位，正是他菊花村菊花盛開之時，飲酒韻詩，曾縣長，藍翰林，老和尚各推佛王 首詠，佛王吟曰：
勁節香亭秋，題詩在上頭，
（寫佛王身份）金沙佈佛殿，
（黃菊）瓊卉傍仙樓，
（白菊）薄命紅顏惜，
（杠菊）嬌容玉女羞，
（紫菊）凡塵飛小別，
世外傲王侯。
曾知縣吟云：
香飄晚節秋，落帽龍山頭，
此是菊花海，便成黃金樓，
（黃菊）深林芝草秀，
荒徑葛中羞，
（紫菊）長現麻姑爪，
（蟹爪菊）三齊悔拜侯。
性空老和尚吟云：
深寺一籬秋，山僧葉打頭，
幾層彌勒閣，萬丈佛王樓，
天闕菊花放，蟾宮玉女羞，
人間誰識樂，後悔覓封侯。
藍翰林吟云：
飛來三徑秋，頑石也點頭，
因愛淵明節，怕登石崇樓，
鶴入雞群立，蟬吟蝶戀羞，
相看菊花樂，不願拜王侯。
詠詩之後，時已甚晚，大宗師同老和尚一路回到大林寺。之後藍翰林在梅塢打掃一間諍室，設一小佛堂，藍翰林領著一家老小，及性空長老，一同皈依。在皈依禮中，大宗師曰：
今日你們皈依，就是成佛的開始，能照我的話做去，就可成佛，也不是我度你們，乃是你們自度。假若你們不照我的話去做，你們就要入地獄，這不是我叫你們入地 獄，而是你們自己要入地獄，這時我也不能來度你們了。要知皈依的人，違背了自己良心，就是違背佛法，其罪比未皈依的人，罪加三等，我也不能來救你們，並不 是我不慈悲，是你們自己不慈悲。我的法比如來佛法寬得多，我的戒律，就是「忠孝仁慈」四字，比如吃齋，隨你們的便。我以佛法是不著相的，吃齋亦可不吃齋亦 可，這是我的改良法。佛法要吃齋，不過是愛惜性命而已。這事非常難做，若要惜生，動植物皆有生命，何能偏惜動物呢？再說不可動口傷生，而呼吸當中，亦有微 生物在內呀。我們一個普度者，在人海中打滾，若要吃素，很多不方便處，所以我們要隨綠，說一定要吃齋才可修行，那吃葷的人就不能成佛？依大乘說來，吃齋的 人有色相，吃齋的人有分別心，重動物而輕植物，已落邊際。佛法原無邊際，斯謂之曰圓通，要無礙才是大自在法門。
對於婚嫁方面，乃是天性所成。釋迦戒邪淫，戒其不正。假若要去天性而成佛性，必須離開這個娑婆世界，要無人我眾生相，耍到我佛如來三摩地，才能一切皆空， 眾生皆忘。再對於貪字，尤其要緊，除榮華富貴之外，連佛法亦無。經曰：見法破法，見相破相，倘落法相，一定違背佛法。最緊要的是：見一切相，都要破除，即 是見著我佛如來，一定以非我佛如來看，要是懷歡喜心，即是著魔。若見鬼王夜叉，切莫懷恐懼心，若懷是心，也是著魔。如果看到自己化作我佛如來，帝王宰官， 鬼王夜叉，不是自己貪心所致，即是自己金樓殿閣，極樂國土，十二轉輪，靜坐當中，所見一切，皆是幻化，去則為法，留則為魔。以上所言，必須要見，不見則不 得證悟，見而棄之則得，見而留之則非，如所見一切美男子，一切美女子，均非是法，而言偈云：
靜坐如石頭，萬象一概收，
花雨繽天地，色相盡皆休，
醞釀太和氣，氣息切莫留，
週身如白玉，現出一輪秋，
清涼一世界，拈花有尼牟，
解脫生與死，大哉一圓球，
本是極樂世，何必用遠謀，
胎卵皆成佛，眾生得自由。
說偈語之後，又說萬事不可貪，惟有功德，最好與我佛如來，並駕齊驅，其事雖不可能有，其心不可無，若無此心，漸次墮落。又要心無其心，倘住此心，又是邊 際。見功德必須作，切莫見人誇張，則住其心，行善不見善，謂之無善惡，即是逃脫是非，逃脫生死，非心不可有，是心不可存。行功德而不住功德，斯謂之功德， 此乃功德莊嚴法門，望我各弟子，切實參悟，必得我佛如來究竟法門。四人（藍翰林、藍太太、女兒藍仲霞、性空老和尚）叩頭謝恩。
